[短篇集/我的女友是外科醫師] 忘年會

忘年會，是住院醫師們的噩夢。

要準備表演娛樂大佬是一件麻煩事，另一點則是喝酒。

尤其外科系科別，特別會灌酒灌到瘋。

喝醉的人，常常被帶回醫院擺著吊點滴，就像邱靖盼醫師去年的際遇。

她不至於一杯就醉，但酒量也不是頂好，偏偏就愛逞強。

聽她同事說，一有人激將她就完全受不了，喝沒幾輪就吐得半死，總醫師再把她拖回醫院。

今年，我千交代、萬交代，她絕對不准再喝到被吊點滴。

結果她是沒被吊點滴，一名刀房護理師，開車把喝掛的她送到家門口。

「她在車上吐了兩次。」事後想想，對方的臉色好像有點鐵青，應該很後悔送她回來。

「妳一口都沒喝？」我當下忘了道歉，只有這樣感嘆。

「我說會過敏，就沒人敢逼我喝了。」她揮揮手，「邱醫師就交給你了。」

「謝謝妳！謝謝！」我托著一名醉女目送對方離開，盼像一條毛巾，折成兩半掛在我的手臂上，「喂！邱靖盼！妳給我醒醒！邱靖盼！」

「嗯⋯⋯」

「我不是跟妳說過，今年不准再喝掛嗎？」

「嗯⋯⋯」

我氣得要命，又覺得這時候對她發脾氣實在沒什麼意義，只能先把她拖進屋裡再說。

我泡了一杯濃濃的茶給她喝，心裡想著到底有沒有用，似乎還不如讓她留在醫院吊點滴。

我端著茶走回客廳，看到她蜷縮在沙發上睡得安詳，紅通通的臉蛋掛著淡淡的微笑，看著實在是可愛得生不起氣來。

直到我聞到奇怪的酸臭味，才發現地板上有一灘嘔吐物。

「⋯⋯邱靖盼，起來，妳害我等一下要擦地板。」

我鐵著臉把她搖醒，她迷迷糊糊地接過茶，咕嚕咕嚕喝起來，似乎比剛才清醒一兩分。

「我回家了嗎？」她看著我，眨眨眼，「子杰⋯⋯我回家了嗎⋯⋯」

「對。」

她嘻嘻笑起來，「回家了⋯⋯」

「妳要不要解釋一下，為什麼又喝成這樣？」我還是忍不住，那灘嘔吐物讓我的理智線再度斷裂。

「想回家啊⋯⋯」

「妳已經回家了。」

「想回家⋯⋯才喝的⋯⋯」

她往我軟倒過來，我連忙把她手上的杯子拿走，以免裡面的熱茶灑出來。

「妳在說什麼？我聽不懂啦！算了⋯⋯」

「主任不讓我回家啊⋯⋯」她窩在我大腿上，突然哭起來，「他說我要陪他喝十輪才能走⋯⋯如果我沒醉他會出計程車錢⋯⋯嘔！」

這次她吐在我的褲子上，但我沒有說話也沒有挪動，任她再度舒適的睡著。

我就這樣靜止了半個小時，想著我能做些什麼來保護我的女朋友，但他們工作場域實在不是我能插手的。

這個工作環境的不友善，在她踏進去以前就知道了，但她仍然選擇了她最喜歡的外科。

我不想安撫她隱忍，卻也不好遊說她反抗。

最後我把她拖去浴室，決定下次讓她也說過敏吧，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信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