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醫院紀事] 手足情深

病人50來歲，單身、未婚、無子，但是有三個姊姊。

住院的時候，主治醫師就說過，預期壽命約兩週。

不急救同意書簽了，沒有排除插管，甚至沒有排除升壓藥，什麼都不需要，只求舒適安靜地離世。

姊姊每天都會來看她，每天都跟我說早安、謝謝，總會跟我說她們都理解小妹病況，不會追求不必要的拖延。

我提供了一些選項，告訴她們有些藥物可以讓病人臨終不要喘得太辛苦，但也可能加速死亡進程。

「可以！讓她舒服最重要！」

但是到了真的用得上這般藥物的那一天，我再次跟姊姊們確認，告訴她們病人狀況已經很不好，藥物用下去，也許就是今天。 「這麼快？」姊姊慌亂地問我。 然後她們退縮了，放棄了原來的選擇，我們討論出另一個方案。 我對這樣的反應有點意外，病人住院已經兩週了。 然後我才明白過來，每天她們都告訴我，她們可以接受妹妹會在兩週內離世，是說給自己聽的。

猶記得一天，當我忍不住跟姊姊們說：「你們姐妹感情真的很好！」

大姊幽幽地嘆了口氣，「感情好是好，但怎麼會想到⋯⋯會是小的最先走⋯⋯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