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醫院紀事] 皮膚很好的病人

她是在夜裡被轉進加護病房的。

隔天一早上班，我就注意到她了。

不是因為她面貌猙獰、或者監測數據特別差，

而是因為她⋯⋯皮膚非常好。

她靜靜躺在那兒睡著，口中含著氣管內管，頭頂罩著毛帽，我很難想像她原本的模樣。

但我很確定，她皮膚真的很好。

雖然不是東方典型喜愛的白皙，但光滑乾淨，嫩得似乎一碰就要出水。

我猜想著，她幾歲呢？也許是四、五十歲的阿姨，真的太會保養。

我又想，這膚質真的太好，或許未滿四十，也不無可能。

之所以從中年而非青年開始猜起，是因為注意到她毛帽下光裸的頭皮。

眾所皆知，那是癌症化療病人的髮型。

「阿姨！阿姨！」

我同學拍拍她的肩，她勉力睜開眼。

「幫妳做個檢查喔！」

同學說著，把機器開了機，病人則虛弱地輕輕點頭，又沉沉睡去。

真的是阿姨嗎？如果她才三十幾歲，被叫阿姨應該很受傷吧。

我止不住好奇心，翻開她的病歷。

我愣住了。

她才22歲。

比我還小。不是阿姨，不是姊姊，是妹妹。

也是一個很難相信會有癌症發生在身上的年紀。

衷心替她祈禱，也告訴大家真的要把握當下。

把握自己仍然健康的身體、把握身邊還在世的每一個家人、所愛的人。

因為命運真的無常。